第八章 (第1/1页)

    “不要丢下我，不要，不要！”

    我猛地惊醒，模糊的发现自己躺在床上，我心有余悸的坐起身，泪水顺势滑过面庞，很痒。

    摸着眼角附近已经干了的泪痕，不禁想起这三个月来的梦里看着自己一遍又一遍被丢下，日日哭着惊醒，哭着哀求。

    这三个月我也想清了一些，回到了所谓的家中，首先住不惯爷爷奶奶那里，其次也不能再继续给爷爷奶奶添乱了，回想起这三个月来自己像变了个人，着了魔似的谁也不见，甚至希望爷爷换个地方住。

    我不知道爷爷有没有听见我的混账话，但不管有没有听见，我都很抱歉，当时的我简直就是个不知感恩的混蛋。

    我不想去怪任何人，也不想怪自己，只是在心里默默让自己堕落点、再堕落点……想看看谷底的恐惧把我包围，亲手把自己送进死亡。

    回想起刚回来那天看着母亲的笑容，仿佛在说我终究不是她的对手，我的确不是她的对手，我也不想做谁的对手，我只知道头好疼，什么都想不出来……

    我的屋子一切都和当初一样，没什么变化，我翻动着我的书，我的柜子，还有那张床，一时竟不知是亲切还是陌生。

    父亲不知刚从哪里回来，进门见到我，笑容满面地一把把我抱起，我面对他的笑很不自在，但实在不想再和他有任何冲突了。

    在我终于有所缓解时郭迒的一句“最近还好吗？”把我重新拉回了回忆，坐在床上哭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其实我退学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也退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现在在职高，你也来吧。”

    “我能去？”

    “没事，我妈跟校长认识，让咱俩在一个班。”

    “（你初升高也是这么和我说的-删除）去了怎么说？”

    “我妈都和校长说好了，明天就开课了，你带点书和笔啥的。”

    这……先斩后奏？

    “也好。”

    其实离开重点高中后，我就不在乎有没有学校了，甚至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活着，我只想堕落，再堕落一点，以自毁提出抗议。

    “你们来干啥的呀？”

    校长的话使我和母亲面面相觑。

    “来这上学。”

    “你想上就上呀，早干啥去了？我们这都开学一个月了，没空位收你。”

    “啊？”

    “你初中哪的呀？”

    “第四中学。”

    “啊，没考上上我这来了？怎么想的呀？”

    我不紧疑惑：你在说什么？郭迒到底怎么说的呀，况且我考上了呀，还考的重点高中，你俩两个极端，我还配不上个职高？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这孩子怎么收呀？连个话都不会说。跟个哑巴似的。”

    我抬头看看母亲，母亲也很尴尬的笑着。

    “啥啥都不会干，连扫地也不会，以后能干啥呀？瞅瞅那样，以后进来了，扫地也不会，拖地也不会，我要你干啥呀？”

    “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做事得先学会做人，做人都不会做，就不是个人了知不知道？”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

    我侧头看着郭迒和她父母，三个人一句话也不说，我不自觉捏紧了拳，心里不停骂着眼前这个身体臃肿，头顶前半部分已经秃了，两只小眼堆在一起的肥头圆耳的中年男人傻逼。

    就这样被“教育”了一刻钟后，他把我们两个小孩赶了出去。

    “他们谈完要是再不收，我就把刀架我脖子上。”出来后郭迒恨恨地说着。

    “别这样。”

    “等会我妈来了，让她带咱俩去楼下看看，你看看这，明天来。”

    “我……就不来了吧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呀？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是说了吗？”

    “刚才你没听他怎么说我的吗？来了也得被穿小鞋。”

    “不能，他个校长哪有时间给你穿小鞋。”

    “还是算了。”

    “哎呀！真服了。”

    在楼梯口待了许久后母亲和郭迒父母回来了，我们五个人下了楼在校园转了会，吃了顿涮羊rou，待到中午才分别。

    “你们在里面聊了什么呀”

    “绕来绕去要钱呗。”

    “不要钱也不去了，哪有这样说人的，我都想骂他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当时也想骂他了。”

    “郭迒他们也不说话，我也没说他，说了最后赖我把事搅黄了我可担不起。”

    “那郭迒她妈还说借我800让我给他，我没要，我用她那个？”

    “这校长真让人讨厌！长得就不是什么好人。”

    回来的这些时日，每天看着父亲没事人的样子，依旧对别人夸着我是他的骄傲，我没有释怀更没有感激，甚至讽刺……

    夜已经深了，听着父母卧室的电视从吵嚷到寂静，看着月亮从高空落下，我换上唯一一件干净体面的衣服，从枕下摸出水果刀。

    刀在手腕上不停比量着，计算着方向与深度，可却迟迟没有下手，直到泪水冲出眼眶，才狠下心对着手腕划下去。

    皮rou绽开，殷红的鲜血从中渗了出来，白皙的手腕点缀上赤红，竟显得那么美，那么令人向往，突然就理解了白雪公主的母亲，为什么做出那样的愿望。

    这没我想象中那么疼，甚至可以说是不疼，我安详地躺在床上，静静等待生命的消逝……

    “这是那？”

    眼前一片漆黑，一无所见，远方隐约传来父亲、朋友们的谈笑声。

    身后黑暗的尽头是一束光洒在了一座建筑上，它位于高耸的平台之上，遥望而不可及，柔和的光在白色外墙上是那样静谧而庄重。

    我向四周摸索，在右前方摸到一面厚重而粗糙的墙体，我沿着墙体，一步一步试探去走脚下的路，就这样小心翼翼的走了很久，偶尔会遇到一个拐弯，但却始终没有尽头。

    “人呢？快找啊。”

    身后传来一阵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，随着脚步声的越来越近，我的心也越跳越快，不禁加快了脚步，在黑暗中显得磕磕绊绊。

    那脚步声畅通无阻地向我这边跑来，我也管不来那么多了，赌着前面没墙的心理快步跑了起来。

    突然！脚下的落空感使得身体重心一偏，重重摔了下去，我不敢出声，听着脚步声从面前经过越来越远。

    一个难题过去，总是伴着另一个难题的到来，现在我该考虑怎么爬出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