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蛇 (第2/2页)

已不在这里，房内只剩下那副被撕毁的画，青蛇微微施法，那碎纸便片片起舞，最后拼凑整齐融合在了一起。

    一只青尾蛇妖跃然纸上。青蛇看着这副奇丑无比的画像，终于破涕为笑：“这个小秃驴还算有点良心！”

    青蛇把画藏于袖口，随便抓了个小和尚，打听出来法海在半柱香之前仓促地往金山寺正门方向去了，青蛇便提着裙子一路小跑往金山寺正门赶，越走越觉得不对劲，不仅雨越下越凶，金山寺周围竟然翻滚起了水浪。

    白蛇浑身戾气，踏足于浪尖之上叫嚣：“法海，今日你若不交还我家相公，我便淹了你这金山寺！寺中所有僧侣，一个不留！”

    法海双手合十，不为所动。

    白蛇一双顾盼生辉的眸子此刻也被墨色染尽，双臂一挥，巨浪便一波强过一波地向金山寺袭来。

    青蛇扑倒在法海脚下：“秃驴，金山寺已然不保，你快些逃命去吧！”

    法海额间青筋暴起，一字一顿：“佛门弟子，怎可向此等妖物低头，我等僧众，誓与金山共存亡！”

    滔天巨浪以倾倒之势压下，青蛇眼见劝说无用，危极关头，逼出自己百年内丹渡给了法海：“活下去，带着你的僧众活下去。”

    说完，青蛇纵身一跃落入洪水之中。

    “小青……”法海伸手去拉她，却连她的衣角都没碰到。容不得他多想，得了青蛇七百年法力，法海略一施力，便将整座金山寺抬了起来。洪水升一尺他便抬一尺，洪水升一丈，他便抬一丈！

    青蛇化成原形在水中奋力地游着，终于游到了白蛇脚下，她一把拉住白蛇的脚踝：“jiejie，我已将许仙放走，不稍片刻他便会回到许府，jiejie你收手吧！”

    白蛇低头看她，墨色从眸中褪去：“小青……”

    “快走……”

    白蛇隐于水雾当中，青蛇长舒一口气，却听头顶上方法海厉声呵道：“大胆白蛇，你惘顾天规，与凡人相恋在先，后又水漫金山，你触犯天条，罪无可赦！”

    青蛇眯着眼睛看他，此刻的法海满身佛光一尘不染，刺得她眼睛生疼，青蛇知道法海一定不会放过白蛇，于是她用自己仅剩的一丝法力将自己幻化成白蛇的模样，与法海四目相对。

    “秃驴，你会不会爱上一只妖精……”呢喃出口，青蛇的声音近乎乞求。

    “不会，人妖殊途，更何况我为金山寺佛门弟子！”法海说得咬牙切齿，生生逼退了脑海中的那抹青绿色身影，抬手画佛印，一座雷锋塔凭空而来。

    “这样啊……”青蛇凄然一笑，jiejie，我好像明白什么是爱了，我只要他活哪怕我修为散尽，我不求他爱我，为他死我也值了。

    雷锋塔应声而落，囚住了那只青蛇。

    洪水散去，法海跑遍了整座金山寺也没有找到青蛇，一想青蛇失了内丹，此刻应该已经现出了原形，于是法海又把整座山的蛇窝掏了个遍，还是一无所获。

    法海时常盯着雷峰塔发呆：“聂小青，你跑哪去了，怎么还不来找我。”

    后来，法海离开了金山寺，一法杖一金钵，游历天下，斩妖伏魔，相传他每降住一只精怪都会问一句，你可曾见过一只青蛇，她的名字叫聂小青，可是经年过去，法海还是一无所获。

    直到有一天，法海偶然逢上了避世而居的白蛇许仙二人还有他们的儿子许仕林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你不是在雷峰塔下吗？”法海指着白蛇发问，心中隐隐的感觉到了不安。

    “雷峰塔？什么雷峰塔……”白蛇狐疑地看他。

    法海不再多说，发了狂似地往金山寺奔，出来的年月太久了，他感觉离金山寺好远好远，远得似乎企及一生也无法到达。

    “住持，法海大师回来啦！”法海一回，金山寺里的小和尚奔走相告，夹道欢迎。

    法海顾不得许多，一把又一把地推开身前的人群：“都给我滚开！”

    跌跌撞撞地来到雷锋塔下，法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，抚上冰冷的塔身，半天才说出一句：“小青，是你吗……”

    法海俯身磕头，头头落地有声，不几下额前便鲜血淋漓。也没有人敢上前拉他，众人皆奇怪，多年前犹如真佛拯救苍生的法海今日怎会如此狼狈地在塔前磕长头。

    像是为了应景，突如其来一场大雨，混着法海的血流淌，流至雷锋塔下，可能是法海的执念感动上苍，雷峰塔轰然倒塌。

    众僧皆惊：“法海果然是真佛！”

    法海从废墟中挖出一具蛇骨，蛇骨旁边还有一张画，画上内容是看不清了，只留一抹惨淡的璧青色。

    法海在众僧的注视下抱着蛇骨在雨中低泣，一场大雨下了七天七夜，法海便在雨中淋了七天七夜，七天七夜不吃不喝，待到第八天，法海觉得自己再也支持不住了，才幽幽开口：“我为追寻佛门大爱，摒弃男女之情，殊不知小爱也是爱，我可为众生放弃生命，亦可为你一人，什么人妖殊途全是狗屁，爱了就是爱了，不管你是什么……小青……是我错了……”

    至此，法海圆寂。灵魂出窍的那一刻，他看到了观音大士，观音眉目低垂，眉眼含笑：“法海，你终于顿悟了。”

    “可惜，太晚了。”法海无奈摇头。

    “一切都还不晚，你且去吧。”观音拿出净瓶中的柳枝向法海一挥，灵魂归位，时光逆转。一眨眼便又是那一场水漫金山。

    还是白蛇的那句台词：“法海，今日你若不交还我家相公，我便淹了你这金山寺！寺中所有僧侣，一个不留！”

    法海轻笑，转头一看，青蛇火急火燎地朝自己跑了过来，于是一把将她揽入怀中：“白素贞，你若是肯把令妹许配给我，我便放了你家许仙，你意下如何？”

    白蛇如遭雷劈愣在当场，法海你不按套路出牌！

    观音大士在云后微微点头，如此甚好，甚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