番外篇！幻乐国度 猎人公会 (第2/2页)

不能继续做猎人，恐怕只能做劳工了，而且是运垃圾、清厕所那种。不过，这只吸血鬼会关心吗？

    她并不关心：“死，或走。”

    或许这就是吸血鬼令人讨厌的原因：即便被猎人的弓箭指着脑袋，它依然毫无退让之意，这让哈兰觉得有些恼火。

    要说就要趁现在。“看来我们陷入了僵局。”哈兰说：“我有个办法，我知道你们并不以进食来维生，你们真正需要的是血液。将这只鹿给我，我不仅会把它的血统统奉上，而且还会给你更多。”

    在城堡里从来不缺少野生动物，他可以向他的猎人朋友们索要动物的鲜血，以帮忙剥皮、切块为代价，他们没有理由说不。

    提到“血”这个字，吸血鬼似乎不易察觉地舔了舔舌头：“血……”

    “是的，新鲜的血，就像这头鹿一样新鲜。我不知道同伴们猎到了什么，野兔、野猪、鹰、獐子……可我保证，你将得到丰富的血液。”

    “我要人血。”吸血鬼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。

    哈兰冷冷地说：“那不可能，不要得寸进尺。”

    吸血鬼的长矛放低了一点：“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人类的诡计？”

    “要杀你，我现在就可以动手。何必跟你浪费口舌？”

    吸血鬼沉默。

    哈兰耐心地等对方思考。如果她是一只聪明的吸血鬼，那她会同意的。如果不是……除了打破协议之外别无选择。

    他始终不敢将弓放低哪怕一寸距离。他的腰间还佩戴着一把匕首，不过和吸血鬼rou搏，应该是幻乐国度避难所其他军队的事情。众所周知，猎人的优势在于强弓劲弩、百步穿杨。

    终于，哈兰听见女吸血鬼不情愿地打破了沉默：“带路吧。”

    女吸血鬼不是一个很好的旅行伴侣。哈兰忍受着她身上腐朽的气味，看来只有高等吸血鬼才懂得洗澡，哈兰一边暗想，一边吹响了口哨。

    不远的地方传来一声马的嘶鸣，风灵跑了过来。

    风灵是城堡牧民精心培育的马，从口齿上看不过四五岁，实际上已经八岁了。它身躯高大，鬃毛呈棕红色。当年被牧场送到猎人公会时直接分配给哈兰，多年来，它熟悉哈兰的每一个习惯，即便在最陌生的野外，哈兰也从不会将追风拴起来。

    哈兰独自将公鹿抬到马背，然后骑了上去。

    “风灵不会同意让你骑上来，”哈兰对吸血鬼说道：“我们只能麻烦走路了。好在不远，天黑前我们便可到达。”

    哈兰说得是实话，风灵是一匹烈马，性子倔强得很。莫说是女吸血鬼，即便是猎人公会的兄弟都不被允许。

    前两年，风灵在城堡组织举办的赛马比赛中拿到第一名，为哈兰赢得了两块草地，从此，幻乐国度避难所住民见了这匹马后眼红不已，甚至有人想把它偷走，只是没有成功。

    牧民说哈兰很幸运，风灵是一匹千里马，而千里马只要认准了主人，就绝不允许其他人骑乘。

    二人共同步行，中间隔着一匹马。

    “怎么，怕我偷袭你？”女吸血鬼的话音里带着嘲讽之意。

    她一句话便戳穿了哈兰的心事。哈兰确实担心如果自己骑在马上带路，会将脆弱的后背留给吸血鬼。

    毕竟，种族厌恶是难以逾越的鸿沟，与人类相比，吸血鬼——尤其是中阶吸血鬼又缺少理智。

    不过哈兰仍辩解道：“我只是觉得你步行，而我骑马，未免没有骑士风度。”

    “在黑城堡，高等吸血鬼骑的是蛛王。”女吸血鬼不屑地说。

    幸好你还没有获得那种坐骑。哈兰心想，那准会让风灵惊慌失措。

    蛛王是吸血鬼的叫法，人类则叫它们巨蜘蛛，体型与成年公牛相近，攻击力高得吓人，是人类不共戴天的仇敌。

    学者们说，在那些遥远的日子里，巨蜘蛛总是埋伏在风息堡附近猎食落单的住民、游子甚至猎人。上一任宿主率领两千人组成的军队深入黑森林清剿巨蜘蛛，史称黑森林之战。由于黑森林道路难行，骑士无法参战，军队以全副武装的御林军和弓箭手组成。这一战虽然取胜，却也付出极高的代价，光明元帅身负重伤。后来，残余的巨蜘蛛逃向黑城堡，沦为高等吸血鬼的坐骑和玩物。

    一人、一马、一吸血鬼，一起向城堡之外走去。

    血之殇

    约莫一个时辰，二人终于走出这阴郁的城市废墟。

    起风了，路旁黑森林边界，枯瘦的树木枝桠起舞。

    一条残破的水泥路蜿蜒而出，顺着这条路走三个里格，再从一条带有先人所设的路标处转弯，便可以到达风海堡。

    尽管女吸血鬼全程保持沉默，但哈兰仍然按捺不住对吸血鬼种族的好奇，也不止一次偷瞄女吸血鬼黢黑的身体。

    于是他挑起了话头：“我听闻，”

    “人血会更快。”她幽幽地说道。

    她的眼光让哈兰觉得恐惧。大概一只绵羊被狼盯着就是这样的感受。对她而言，自己不过是食物。

    哈兰问：“你还有对自己过去的记忆吗？譬如，曾经是一个人类的时候？”

    她猛地甩了甩脑袋，像是在摇头。在此期间，她的脖子“咔”地响了一下，哈兰真担心她会把脑袋摇掉。

    “有时吸血会看到奇怪的画面，陌生又熟悉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画面？”

    女吸血鬼沉默了。

    走了好一会儿，当哈兰以为她不会再开头时，她缓缓地说：“我和一个男性人类站在一个大房子里，我的衣服是白色的，他的衣服是黑色的。”

    “然后呢？”

    “他给我的手上戴了戒指，上面镶着钻石，刺眼的亮。当他这么做时，那些人又是笑、又是鼓掌。”

    “房子里还有其他人类？”

    “很多人。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，那个人到底是谁。你知道吗？”

    哈兰不确定地回答：“我也不确定，但是听起来像是一个婚礼。他应该是你的丈夫。”

    在避难所，结婚大概也是这样的流程，通常在一处相对宽敞的地方，避难所猎人公会的会长和一群兄弟在一旁作见证。哈兰参加过其他兄弟的婚礼，自己却远远没有那么幸运。

    吸血鬼一字一顿地问道：“婚、礼？”

    “算是某种仪式。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举办这个仪式，然后在一起睡觉，一起吃饭，再生个孩子什么的。”

    “人类就是这样造出来的？”

    哈兰耸了耸肩：“你可以这样理解，但我们不用‘造’这个字。”

    二人又走了许久，再无交谈。直至远方的灰色山脉逐渐显现出轮廓，荒草丛生。

    哈兰点起一支叶子烟。看来城堡里的烟农这次又偷懒了，叶子烟明显没有经过醇化，又呛又臭。有的人会专门买这样的劣质烟，让自己的肺部和呼吸道受到猛烈的冲击，这样就可以逃避更为惨烈的现实。哈兰从不逃避。他认为忧愁和逃避都是一种懒惰，只要还活着就可以努力。

    就有希望。

    避难所东南方向是密林，中南是废墟，西南则伫立着由吸血鬼伯爵统治的黑城堡。

    越过细雨浸染的田野和多石崎岖的山冈，哈兰遥遥望见巨大的风息堡屹立于苍天，完全遮蔽了其后的汪洋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