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雨满楼 (第1/1页)

    停电持续了很久很久，大大小小的风扇扇叶都无力的空转着，少数人家的空调机箱温度也自然融入了环境之中。

    镇上一直响动着的只有少数几户人家家里柴油发电机的嘈杂轰鸣。

    临近傍晚，各家各户的电灯还是没发出光芒，只有提前点好的蜡烛在干燥的空气中微微呼吸着。

    无可奈何的人们一波波组团出门散步，但墨兰没有和母亲她们散步的一群人同行，她再次来到了“阳台”。

    风已经彻底停下，池塘里的水已经彻底浑浊，半空中，麻雀、鸽子、少许燕子，在回环往复地沿着无规律地飞行。

    忽高忽低，时而上行，时而俯冲，小鸟们在羽翼下划过一波又一波气浪。

    墨兰痴痴地望着那天地间此刻唯一灵动的生命，又痴痴望向了天空。

    昏黄的天空显现着一种病态，明明应该昏暗的时间了，它却越发的明亮，一种大恐怖在不断酝酿，那是要下暴雨的前兆。

    居住在农村的墨兰清楚的知道这样的讯息，并且随后高空中划过的三只白鹭也再次向她确认着大雨将至。

    稍微乘凉发呆了片刻，墨兰回到房间早早睡下，不过，她并不能安然入睡。

    卧室的空气干燥又令人烦闷，无形之中的压迫让人难以喘息，仅仅是挪动身体都要消耗大量的心力。

    缓缓流下的的汗水兀自流淌着，墨兰的心跳声越发清晰。

    把左手张开，紧贴在自己微微隆起的胸脯上。

    心跳声渐渐带动整个身体的起伏，一张一弛，就像是潮汐的涨落。

    寂静！只有心跳声的寂静使得墨兰的心里越发显得空旷了！

    窗外则越发躁动起来，气压的变化带来新的风；窗棂在瑟瑟发抖，墙角蜘蛛网无根地飘摇，昏黄的天空迅速暗沉下来。

    滴答、滴答、啪嗒，一滴、又一滴、三五滴，豆大的雨滴开始毫无顾虑地落下。

    自然积蓄了许久的力量倾泻般的爆发：暴雨在预期里到来了，在预期中发泄自己的愤怒。

    墨兰感受到了窗外的凉意，伴着暴雨的白噪音开始睡去。

    她做了个梦，那是个奇异瑰丽的梦：

    广袤无垠的草原上，阳光和煦，湿润温暖的空气陶醉人心。

    一至两公分的碧草在风儿的吹动下齐齐脉动，墨兰于是迎着风奔跑起来。

    然后，风化为了有形托在她的脚下，她飞向高空中。

    像蝴蝶，像蜻蜓，像翩翩起舞的燕子，她舞动起来，遨游在高天之上。

    忽然间，风儿四散逃逸开来，她从高空中坠下，耳边呼啸着气体的流动，身体穿过湿润又厚重的云层。

    遇见成行的白鹭，遇见盘旋的欢快麻雀、燕子，遇见半空中走走停停悬空的蜻蜓，遇见围着五颜六色不知名花朵飞舞的蝴蝶......

    景色很美，心情在高空中飞翔，墨兰心中的快乐弥漫、溢出。

    随后，心头一紧，快掉到地面上了，矮矮的草丛可接不住她的身子，她开始尖叫起来，让双手在空中胡乱比划。

    危急关头，一双有力的手接住了墨兰。

    一袭白衣，整洁简练的穿搭，随身佩剑闪着光彩佩戴在腰间，白马、金色鳞光闪耀的羽翼。

    少女的梦里是有王子存在的，这一次，墨兰的梦也是如此。

    王子的面庞立体英俊，但好似隔着一层薄纱，墨兰看不清晰，也或许是羞怯使得墨兰不敢抬起头来仔细观察。

    “没事吧，多亏我赶到即使哦，不然，怕是疼不死你。”

    一种惊喜，一种恍然刹那代替了之前的所有心情，那是曾茂戏谑的声音，那是曾茂的身形......

    笑容弥漫在了墨兰的脸上，甜美与羞涩弥漫在了梦里。

    但是，美梦总是短暂的，草原上的风越发张狂，越发喧嚣，它把曾茂的身形吹散了！

    如同沙石被风啃噬；如同冰雪在温暖中消逝；如同阴影被阳光分解，曾茂从墨兰的梦中消失不见。

    墨兰无助地追寻，无助地呼唤，无助无奈地哭泣起来。

    泪水止不住地滚滚流下，流入时空的缝隙，流出现实世界的眼角，留下了泪痕，留下了沾湿的枕头，留下了同曾茂那边出奇一致的心痛发霉的梦......

    窗外的风雨很大，如两个人互相的思念......

    不论黑夜的时间是长是短，黎明终究到来。

    墨兰挣扎着睁开疲倦而酸痛的双眼，走出卧室，走进楼梯间，走向“阳台”边上。

    使出全身协调的力气，墨兰拉下了门把手，打开“阳台”上风雨推动的门扉。

    一股自然的冲动以风夹少量雨的形式拂面，扬起墨兰的秀发，然后，闯入楼梯间，消散。

    墨兰走上“阳台”风雨最小的地方向四周望去：

    滴答、啪嗒、滴答，不锈钢栏杆和遮雨棚在与雨水的碰撞中奏着不和谐的乐曲。

    墨兰伸手接住雨棚棱角流下的雨水，伸手擦拭栏杆上布满的水珠，尽情享受久违的凉爽。

    视线向下转移，看见翻腾的活泼的池塘，塘里溅起的水花与落下的雨水一次次碰撞，枪林弹雨般的场景升腾起细密的水雾。

    视野再放宽阔一些，看见池塘外的李子树、桃树、橘子树、南瓜藤、黄瓜藤、野花野草全都在大雨之中沐浴，“洗尽铅华”，将碧绿、墨绿、翠绿演绎得生机勃勃。

    目光再走远一些，看见几户隐约的人家，看见几处若隐若现在雾水中的小树林......

    感受风雨的同时，隐隐滚雷也在不时躁动，或许是太过遥远，或许是水雾太过遮人视线。

    看不见雷光，只能听到悠远的雷声，还有哗哗下着的雨。

    墨兰察觉了一丝悲凉，无端的悲凉。

    无端的悲凉带来无由的泪水，泪水饱含在眼眶，墨兰尽力不使它流下。

    时间不知流逝了几何，某些人的思念化作了风，化作了雨，充满这天地，溢满这栋边界上的小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