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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梦 (第2/2页)
不认识就不出声,这是哪门子规矩?”小姑娘将伞柄靠在肩窝上,也上下打量回去,“你可知我是谁?可知惹恼了我,又会是什么下场?” 小孩有些紧张,却故作淡定:“你是谁?” “我嘛……”小姑娘一步步走过去,一把拉住他的手,邪笑道,“我是鬼!” 小孩的手很热,软乎乎汗津津,握在手里像个刚出笼的小包子,小姑娘的手却是冰的,好似在冰天雪地里冻了一夜的棉花,柔若无骨,透着寒气。 大夏天的,正常人哪有这么冰的手? 小孩眼睛微微睁大,似乎惊呆了,但很快又摇头否认,强撑道:“寒鸦岭没有鬼。”他说得有理有据,极笃定,“寒鸦岭有护山大阵,专克鬼怪邪祟。”又指了指天,天上烈日高挂,“朗朗乾坤。” 秋池暗赞一声厉害! 若非以梦境的方式旁观,她都不知道徐出寒这么小的时候就这么会用脑子了,胆大心细,沉得住! 梦里的小姑娘却气坏了,正打算说什么再吓吓他,忽然小孩猛一甩手,竟连跑带奔,兔子似的窜进了林子里。 好家伙! 兔子哪有他跑得快! 小姑娘先是一怒,后又一喜:嘿!果然还是吓到他了。就说嘛!世人哪有不怕鬼的?遂怒气顿消,收伞提气,飞快追过去将人一把拉了回来。 “你跑什么跑!再跑我吃了你!” “你若敢伤我,等我叔公回来,必要你性命!”小孩拼命挣扎着,放声尖叫,像在甩脱什么可怕之物,“放开我!放开我!” 还叔公?当她不知道么?小姑娘费力扭着小孩的手:“什么叔公?分明是春秋门的仙君,你不过是被他护送了一路,要送去半日闲的孤儿罢了。叔公叫惯了,还当真了不成?” 小孩吃了一惊,白着脸,犹在逞强:“既然知道护送我的是仙君,还不放开!就不怕死么?” “哎哟,我好怕呀。”小姑娘笑道,“我最怕死了!可惜呀,你如今孤身一人,你叔公却不在呢!” 小孩道:“只要我一日没到半日闲,我叔公便一日不会放松对我的看顾,他老人家仙法无边,目通千里,你若动我,他顷刻便来!” “行了行了!别演了。”小姑娘啧一声,满脸都是嫌弃,“演技这么差,我看得也很累好不好?你叔公一早就走啦。” “什么?” “不信啊?你看那边。”小姑娘转头看向西边一条明显有人走过的小路,路上野草朝两边倒伏,折痕都很新鲜。她抬了抬下巴,“天没亮走的,早追不上了。” 她指的正是他们二人昨日来时的方向——寒鸦岭。 寒鸦岭不是一道岭,而是广袤无垠,重峦叠嶂的一片山,地跨南北千里,东西也有数百里。山深林密,方向不定,入山便如潜海,若是天亮就出发,到现在已过午时,人早不知走了多远了。 小孩表情唰地僵住。 小姑娘又转头指了指东边:“你再看那里。” 小孩依言转头。 “顺着那边走上百来步就能出林子,林子外有一条官道,沿官道往北半里有一座老亭,亭西再半里就是半日闲……”说到这里,她反倒把自己说懵了,奇怪,从这里到半日闲并无关卡,他们昨晚就出了山,怎么不直接去,偏在这荒郊野岭睡一宿? 一旁的小孩眼泪汪汪,满脸苦涩,呆呆站在那里竟不知到底该看哪边。秋池最不耐烦哭,从小到大都是。所以梦里的小姑娘登时又嫌弃了几分,忍不住替小孩擦去泪水,擦完又往自己身上蹭了蹭,把水迹蹭干:“男子汉大丈夫,哭什么哭。” “你到底是何人?”小孩的泪来得快也去得快,哽咽道,“是谁派你来的?我想做个明白鬼。” “明白鬼?你以为我要杀你?” “不是么?” “我杀你做什么?rou都没有几两。” 小孩糊涂了,抽噎了一下:“那你,你是来接我的么?” 秋池是过来人,知道他问的是什么。 七年前她刚出望岚岛就撞上寒鸦岭上空天象诡谲,灵流大乱,方向正是乾坤钉所在。她以为是有什么大魔物闯了进来,被乾坤钉攻击了,便在山脚下观望了两天,没想到却等来春秋门的枢衍长老。 枢衍长老一早就发现了她,可能是觉得没有威胁,又因为双方年龄悬殊,所以没有理会。她当年也不认识枢衍长老,只从对方腰间玉坠认出是春秋门仙君。 她一时好奇,就没走,陪着他们两个在山脚下待了一夜。 直到天亮,枢衍长老忽然收到传讯,急匆匆起身。 她也从闭目养神的状态中惊醒过来,往树下一看,竟发现枢衍长老对她隔空一拜。她当时不懂是什么意思,可看到枢衍长老接下来几番迟疑犹豫,老是看着熟睡的孩子,似乎很不放心的样子,才明白对方是想拜托自己多多照看小出寒。 也是。 虽然她当时看上去年纪小,可随身携带神武之人,又能弱到哪里去? 她也是后来才想起来,枢衍长老曾在小孩入睡前交代过,今日会有半日闲的人来接他走。不过那都是更后面才想起来,梦里的这时候,小姑娘却是不知道的,于是下意识问:“你知道有人来接你?” “嗯。”小孩抽抽噎噎,一面打嗝一面用另一只没被扭住的手往怀里摸了摸,摸出一枚两指宽,一指长的墨色翡翠,翡翠方边圆角,浮雕梅花,没有穗子,只有根简单的吊绳,“你识得这个么?” 小姑娘一头雾水,将翡翠接在手里反复查看:“春秋门名符,长老级别。怎么了?” 小孩方松了一口气,乖乖指着翡翠道:“那上面是我的字。” 时人男子二十而冠,而后有字,若未及冠便有字,那只有一种情况:父母俱亡,弱岁掌家。小姑娘沉默了片刻,又看了看翡翠,只见一面浮雕着“出寒”,一面什么都没有。 “六出寒未足,半枝香萼开。好字。” “那我叫什么?” 嚯,还考上了。小姑娘没好气:“徐砥。” 听了一夜的促膝长谈,别的不知道,名字总不会不知。 小孩彻底放心了:“那你叫什么名字?方才多有得罪。我给你赔不是。” 小姑娘将翡翠还回去,道:“赔罪就不必了。我叫秋池,‘秋声催落叶,池水荡风烟’的秋池。” 小孩摇摇头,依旧拱手行礼,手法虽然生疏,倒也有模有样:“方才确实是我错了,虽事出有因,却不能不知礼,这罪该赔。” “晚了。”小秋池故意道,“我这人挺记仇,方才说不必赔罪,不是原谅你,而是我压根儿不受。” 小孩一下子僵住,为难道:“那,那要如何才能消气?” 小秋池摩挲着下巴,假意思考道:“不如这样,你帮我一个忙,我便既往不咎,揭过此事。” 小孩忙点头:“好,什么忙。” 小秋池高兴了,立刻收了伞,谁知什么都没来得及做,天上却猛然炸起一声焦雷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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